作者：张万年

98年出生，现年25岁，高中学历。现就读于湖北的一所专科学校——“武汉警官职业学院”，专业是刑事侦查技术。平时的爱好是看名著、电影和写作。

小羊罗比

本文配图 | 电影《小羊肖恩》

小羊罗比是一只绵羊。

“是的，我想我确实是一只绵羊。”罗比微微向上抬着头，露出了笑容。

罗比和他的小舅舅、小舅妈一起住在乡下森林里一所僻静的蘑菇房。小舅舅杰克是一只灰狼，平时以打猎为生；小舅妈珍妮是一只袋鼠，罗比和小舅妈负责种地，他们在后山上有一块麦田。

即将入冬，空气里透露着寒冷，这天中午出了太阳。袋鼠珍妮远远地看到灰狼杰克踏着鹅卵石沿着山间小径走回蘑菇房，便提前烧下了一锅冬菇野菜汤。

杰克踏进蘑菇房，将手中扎好的蛇皮袋靠在楼梯边，摘下帽子坐在凳子上，又迅速起身帮珍妮盛汤。即使已经在小溪边漱过口，空气中依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又去麦场了吧？”杰克一边喝汤，一边盯着墙上空荡荡的钩子。

“你说罗比？嗐这孩子整天跑去那儿，就是不肯跟你学点儿有用的东西。”珍妮一边擦拭灶台一边回答。

杰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他没说啥时候回来？”

“没有，一大早就走了，月亮都没下山呢。”

杰克笑了笑：“前天我让他跟我一起去打猎，刚走到半路就不见了，后来还是在麦场里找到他的。”

“唉这孩子就这德行，讲得好听是扎根于土壤，难听点就是魔怔了。”

“其实也没事儿，罗比能有自己的想法，挺好的。虽然我挺想他学点打猎和对抗的技巧，至少在外面可以防身。”

中午12点整，罗比准时回到蘑菇屋，由于刚剪了羊毛，他看起来有点瘦。他卸下身上的除草喷雾器，把它挂在墙上的钩子上，杰克和珍妮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红烧兔肉和胡萝卜汤。

“城里最近爆发了疫情，已经开始封锁了。”灰狼杰克戴着眼镜，正在看一张报纸。

“啊？我还刚想去一趟城里呢。”罗比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小舅舅说。

“这可难了，我听说疫情封锁，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你哥不就住在城里吗？”珍妮对杰克说。

罗比有个大舅舅叫杰瑞米，在城里开了一家厂。

“真奇怪，刚刚上个星期他还来过我们这儿呢。他把我织的一件羊毛衫给借走了，还说这星期就还。”罗比停止吃饭陷入沉思。

“嗐多大点儿事儿，回头赶集舅妈给你去买一件不就行了，疫情封城嘛，谁也没办法。”说着珍妮夹给罗比一块兔肉，但罗比没有心思吃。

“但那是用我身上的毛织成的羊毛衫呀。”罗比难受地摇摇头。

杰克眼睛一斜，注意到了外甥的情绪变化。他从报纸上撕下一小块，迅速地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然后揣进兜里。

这天晚上，罗比翻来覆去睡不着，同样睡不着的是灰狼杰克，因为他守在罗比的房间外。

第二天一大早，罗比起身，在床头的沟通本上给舅舅、舅妈留了言，便离开了卧室。刚走到蘑菇房外，杰克便上来叫住了他，问他去哪儿。罗比回答：“我去城里一趟，找大舅舅要回我的羊毛衫。”

灰狼杰克意味深长地看了罗比一眼，从兜里掏出那张昨天写的纸条递给他，并叮嘱了几句：“要注意安全，孩子。”说完便走回了蘑菇房。

罗比看了一眼纸条，上面是大舅舅在城里的家庭地址和一句话。

罗比沿着小路一直走，临近中午进了城，城里几乎每个路口都设有防疫卡口，街上只零星地停着几只麻雀，偶尔啼叫几声，困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比绕开卡口，来到大舅舅所住的小区，趁门口防疫站点换岗没人溜了进去。然后敲了敲大舅舅家的房门。大舅舅不在家，开门的是大舅妈安娜，是一只温顺的、体型较小的雌狼。她见到罗比有些惊讶，但还是招呼他上桌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屋内家具陈设十分简单，环境整洁，客厅空间不大但采光很好，地板上零星地散落着一些幼儿玩具。罗比注意到和大舅妈一起住的还有一只6、7岁的小狼。

“他叫杰米。他是我和杰瑞米收养的一只孤儿小狼，是我们去孤儿院的时候认识的。你知道你大舅舅以前也是个孤儿。”安娜温和地看着正在餐桌上面一边吃饭一边玩耍的小杰米。

罗比点点头，给小杰米夹了一只菜心，小杰米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罗比犹豫了一下，说：“舅妈我是来要回我的羊毛衫的，上次大舅舅来乡下借走了，没还。”

“那件衣服，”安娜想了想，“应该是被你大舅舅带走了。”安娜开始有点局促不安，声音降低了一些：“他……最近又开始赌博，还因为偷东西还债被通缉了。”安娜低着头说。

“但这……”罗比有些震惊但依然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我可以自己去找他要。”

“没事儿，孩子，不就一件羊毛衫嘛，舅妈家里有的是，罗比过冬够不够衣服穿呀？不够的话舅妈多给你几件毛衣吧。”安娜准备起身去拿衣服。

“不行，”罗比放在餐桌上的右手攥成拳，缓缓抬起头，凶狠地盯着安娜，“那是我身上的毛做成的羊毛衫。我一定要把它拿回来！他做什么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最后再问一遍，他现在在哪儿？！”

罗比的双耳开始变得直挺且短小，脸上的毛发颜色开始加深、变黑，两眼之间的距离变短，眼睛从黑色渐渐转换成黄色，下颚开始变短往回收。

安娜浑身发抖地看着罗比张开嘴，四颗犬齿开始变长，变成狼所特有的獠牙，但她依然下意识地将那只孤儿小狼拉过来护在自己身边，一边啜泣一边问：“你会去报警吗？”

罗比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可怜的孤儿小狼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紧紧贴着安娜同时睁着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罗比。

罗比闭上眼睛扭过头，捂住嘴，费了老大劲儿才往门口迈出一步，然后镇定下来，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不会逼你们的。”然后起身离开。

当他下楼时，一只浣熊追了上来叫住了他，这只浣熊是杰瑞米一家的对门邻居，听说对面住了个通缉犯，这几天一直在用猫眼观察对门的动静。“八成是躲在他的仓库里。”浣熊这样给罗比分析，杰瑞米开有一家汽车修理厂，“现在是疫情期间到处都设有卡口在封锁，他这样的身份必定不可能到处逛，躲在自己的厂房仓库里是最明智的做法。”

罗比想了想，问：“你知不知道他的仓库怎么走？”“你要自己去找他吗？”浣熊惊讶地问，“会不会太危险了？我建议你还是报警让大象警督来抓他比较好吧？”“不，我要自己去找他，因为要拿回一些私人物品。”

顺着浣熊的指引，罗比先后避开了五六个防疫检查口。他掏出小舅舅杰克曾在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面除了大舅舅家的地址还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在某些情况下变成了一只狼，不要忘记狼的嗅觉是整个动物界最灵敏的。”

来到坐落于郊外的仓库，罗比发现大门小门都已经上了锁。于是他到附近找了一只废弃的木梯，爬上仓库二层窗口，然后翻过窗口跳进去，落在一堆用纸板箱包装好的货物上面，仓库不大，但几乎堆满了箱子，还有许多装满了货物的蛇皮袋，零散地填充着余下的空间。

站在货堆顶上，罗比嗅出了从仓库角落里散发出来的一股和安娜身上类似的气味。于是他再次翻过窗子，爬下木梯，从仓库外面的空地上面找了块砖头，然后再沿着木梯翻进仓库。

循着这股气味，罗比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杰瑞米。他一看见罗比就连滚带爬地逃向仓库后面的小门，拉开门刚想逃离，背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砖头。杰瑞米嚎叫一声应声倒地，虽说他也是一只狼，但已经两天没有机会出去找吃的了，又饿又乏。罗比一个箭步扑上去，按倒杰瑞米之后死死咬住他的咽喉。杰瑞米痛得大叫，罗比腾出手用在仓库里找到的绳子将他的手和仓库货架绑在一起。

杰瑞米气喘吁吁地靠着货架瘫坐在地上，罗比站在他面前右手拎着砖头盯着他。“我羊毛衫在哪儿？”

杰瑞米扭扭脖子，罗比方才留下的红色牙印还尚未消散。“衣服在我旅行包里，就是快入冬了，多少给我留几件吧。”罗比从旅行包中翻出了他的羊毛衫，稍微弄脏了一点，但依旧完好无损，保暖效果出众。掸了掸身上的灰，穿上羊毛衫，罗比离开了仓库。

罗比离开仓库后直奔另一个小区，他努力地凭借着记忆走，等终于来到小区外围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他隔着高高的栅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正在小区里散步的狐狸的背影。“黛安娜。”罗比情不自禁地叫了她一声，只见那只狐狸转过头，认出了栅栏外的是罗比后，惊讶地跑了过来：“你是怎么过来的？快去小区后院，那里的围墙能翻，还有一块周围竖了一圈铁板的建筑工地，可以钻进去，很隐蔽。”

罗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飞快地跑到小区后院，从那一圈铁板的一个开口处进入。确实是类似于工地的样子，土都被翻了起来，像是要重新设计后院但因为什么事而停工了。不一会儿，黛安娜从另一边围墙翻了过来，他俩坐在两块大石头后面。罗比给她讲述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之前答应过你给你织一件羊毛衫来着。”罗比笑着说，一边脱下羊毛衫给黛安娜穿上。

“很合身。”黛安娜抻了抻衣摆，露出了笑容，“那你身上的羊毛被薅完了多久才能长出来呢。”

“半年吧，不算长。你在这儿被封锁了平时有没有吃的呢？”

“有的，社区每周都会按户送一大堆蔬菜和冰冻的肉类给我们，我们都吃不完。但疫情封城每天都得待在家里，特无聊，而且还指不定哪天就感染上了。你们乡下还好吗？小舅舅和小舅妈怎么样？”

“我们那儿一切都好，城里爆发疫情的消息是我小舅舅杰克看报纸知道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出去打猎，之前还想叫我一起去做个帮手，不过我要去给麦子施肥和除草，过段时间还要去浇越冬水。大舅妈有时也会来打理麦子，我们的三餐都是她帮我们准备好的。”

罗比和黛安娜看着天边的夕阳，和随之而生的美丽的晚霞。橙红色的霞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又像是太阳初升时的朝霞，一时间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朝气蓬勃的早晨还是垂垂暮已的黄昏。

黛安娜转过头，对罗比说：“我和你一起回乡下吧，我想和你还有舅妈一起种麦子，帮你舅舅一起打猎也行。”罗比和黛安娜对视一眼，想了想，说：“也行，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小时候常玩的那条小溪，正好我也剪了毛，到春天回暖咱们还能去里面游泳呢。”“行，那我去和爸妈说一下，等封锁解除了再回城里来吧。”黛安娜起身翻过围墙，回头看了罗比一眼跑进了小区。

街上依然静悄悄的，不时传来几声大雁的叫声，南飞的雁排成“人”字，掠过斑斓的晚霞，飞向遥远的彼方。

黛安娜回来时背了一只双肩包，里面装满了蔬菜和冰冻肉类、压缩饼干，“我爸妈说给你们带一些东西，还说祝你们一切平安。”

就这样，罗比和黛安娜紧紧扣着对方的手，向着绚烂的天边走去……

编辑留言

你好，小羊罗比的作者，你的作品让我想到电影《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面的人物和设定很有趣，故事也耐人寻味，猜想你或许会喜欢。好的文字一定能激起人对文字的尊重，就像诗人为一句诗歌而颤抖。然而面对经济时代，要保持对文字的“停顿”，去欣赏一句诗，一部作品，似乎变得很难。但仍然会有好作品，让我们相信——文字的力量。我们能从一个人的作品里看到他如何依靠文字传达他自己、他的见识、他的真心或是对文学的热爱。我从你的作品中读到某种不紧不慢的真诚以及你为自己保留在内心的纯净。祝你在写作中获得更宽的领域，就像罗比的脚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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